第二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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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“現在是什麽情況，能打視頻電話嗎？”
沈葭葭嘗試了一下，發現目前信號微弱到只能維持二人電話不被中斷，所有需要流量的媒體軟件都不能使用。
大概是清醒了一點，她慢慢恢覆了體力，扶著墻站起來走向衛生間，“我去找了一趟小蔡，回來後就被我鬼上身的姐姐打暈了，然後被你的電話弄醒……”
“小蔡？”電話那頭的李離思忖片刻，“等等，你是說蔡昀嗎，你去找他幹嘛？他有對你做什麽嗎？”
沈葭葭第一次聽到小蔡的全名，“原來他叫蔡昀？”
“……這是重點嗎。”
沈葭葭嗅了嗅空氣中的煙味，“李離，那些先不提，我覺得外面可能著火了。”
她看了下手機時間，剛剛她暈倒時是一刻鐘前，那時候外面傳來了不明爆炸聲。現在沈葭葭覺得室內空氣幹燥刺鼻，墻壁和地面溫度灼熱，電器開關也全部失靈，大概是斷電了。
沈葭葭找到室內電閘，迅速拉下總開關，蹦出一串火星子，登時把她的手燙出了個泡。
“嗯……現在煙霧跑進來，火災警報器開始響了。”
李離肅聲道：“水龍頭還能用嗎？家裏還有儲備水嗎？”
“還能，還有。”沈葭葭開始打濕毛巾和被褥，“領導不用擔心，我基礎急救知識還是有的。”
李離松了口氣，“那你就在室內等待，不要貿然出去，火警應該很快就到了。你所在的樓層不高，問題不大。”
“不行，我要出去找我姐。”
“你有自保能力嗎？”
“但是我姐姐也沒有，她出去的時候是光著腳的，只穿著一件裙子，神智還不清醒，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……”沈葭葭已經穿著濕衣蓋著著濕毯子打算出門了，她碰了碰門把，還不算特別燙，應該可以出去，“我起碼可以給她送裝備。”
“那些都交給火警去做！”李離提高音量，“你還不明白嗎，沈葭葭，你出現只會讓局面變得更糟！蔡昀為什麽會接近你姐姐，就是料到你一定會插手這件事，他的目標根本不是沈霜霜，而是你！”
“……李離，難道你也信命嗎？”
“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這些。”
沈葭葭只停頓了一秒，就打開門，“如果你信，為什麽當年要離開，為什麽現在又要回來？”
她的頭發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燙得焦卷，裸露的面部瞬間熱得發疼。
“反正我不信。”
她猜得沒錯，火勢是從樓下蔓延而上，濃煙從樓梯間滾滾升騰上來，嗆得她口鼻發麻，她透過欄桿瞥見下層跳動的火光，火災大概就是從蔡昀的房屋開始。
“沈葭葭，你是不是出去找沈霜霜了？”
李離的聲音越發憤怒而模糊，手機大概受到高溫幹擾，信號不佳，罵聲都斷斷續續。
沈葭葭動作飛快地往樓下跑。
要趁著火勢還在肉眼可見的範疇內去樓下找一趟，如果蔡昀房間裏沒有沈霜霜，那就往樓上找，如果樓上也沒有，那她就不用擔心了。
這塊小區樓盤並非全封閉式的住宅，每層樓梯口都與外界連通，不易引起突然爆炸，但相對而言唯一一條逃生通道也會被火災全部封死。
總歸沈霜霜不是傻子，一旦醒來就會有自救能力。
“對。”沈葭葭幹脆道，“你別勸了，又不是什麽大事，死就死了，死了就不用高考了，多劃算。”
“好，可以。”李離像是被氣糊塗了，“你要麽就死在蔡昀手裏，你要敢活下來，我——”
電話因為手機高溫自動關機而被中斷。
沈葭葭想了想，覺得把高溫電器帶在身上很是危險，幹凈利落地從窗臺丟了出去。
每下一米，就有一陣難以忍受的灼熱，加上煙霧，沈葭葭最後幾乎是用濕毛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，卻還是不住被煙熏得頭昏眼花，渾身血液都要被蒸發一般難受。
她忽然想到，有數據統計，火災中死亡的人有八成以上是煙霧窒息而死。
幸好蔡昀家的門是敞開著的。
她瞅了一眼，裏面已經被火海煙霧吞沒，什麽都看不清。
她放下濕毛巾，朝裏面大喊著沈霜霜和蔡昀的名字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，只有越來越熾盛的火焰，反而被嗆得口鼻發苦。
“咦……桀桀桀桀桀桀……”
沈葭葭擡起頭，那渾身焦黑的怨靈仍是在天花板上打轉著陰笑，她的面部表皮幾乎已經被燒光了，伸出細長的手指了指蔡昀的門內，“你姐姐……就在這裏面……在等你進去救她……”
沈葭葭是莽，但不是蠢，她果斷轉身離開往樓上跑。
“你怎麽不去救她啊？……桀桀桀桀桀桀……沒關系……你們……都會死………”
沈葭葭沒有搭理怨靈，她已經被熏得有些神志不清，只能維持著自己爬樓梯的機械動作，再時不時叫嚷著沈霜霜和蔡昀的名字。
還好這棟樓沒幾個住戶，有也都住在蔡昀以下，不然沈葭葭還得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。
她有些高估自己了。
畢竟先前從未經歷過火災，沈葭葭以為憑自己的體質還能硬撐過去，然而燒傷是小事，煙霧攻擊這種魔法傷害才是最為致命的。
這麽大的一棟樓，居然一個滅火器都找不到，僅有的幾個消防栓還被蔡昀破壞了。
大概向上爬了五層樓，她爬得越來越慢，不知道蔡昀到底幹了什麽，樓道沒有什麽肉眼可見的可燃物質，但明火追得很快，煙霧也越發濃郁。沈葭葭捂在手裏的濕毛巾似乎也被烤幹，她停下來扶著墻壁，緩緩放下手臂，目光逐漸渙散。
“爬不動了嗎？”怨靈緊貼在她身側，幾乎是攀上她的手臂，嬉嬉笑笑著，“我幫幫你？”
沈葭葭的腦袋已經渾沌到想不明白她打算怎麽幫自己，直到她聽見了頭頂傳來的爆炸聲，接二連三，來不及擡起頭查看情況，就有個龐然大物砸向了她。
完全憑借著身體最後一點機能反應躲閃，但仍是被砸到了手臂，她趴跪在樓梯上，瞥見剛剛砸自己的是爆裂燃燒的燈管。
小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汨汨滲血，原先的濕被褥也燃起了火苗。
大概是被麻木了神經，沈葭葭居然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，但不妨礙她清醒了一些。
“……我他媽真是謝謝你。”她咳笑著，垂下的眼中不住流露出殺意。
還有兩層就要到天臺了。
“上去，上去……嘿嘿嘿嘿……”
天臺大門沒鎖，沈葭葭心裏有了點決斷，要打開門前，她回過頭看向怨靈，“為什麽非得要我死？”
“只有你們……”保姆的臉已經潰爛到看不出神情，“張崇國已經死了……只有你們…只有你們不該活著……只有你們能結束這些……”
沈葭葭用完好的那只手推開了天臺大門，呼吸到新鮮空氣，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，
火災的時候在天臺避險是非常危險的事情，然而在逃生通道被封死的情況下她別無選擇。
現在她的位置是十二層，樓高和樓間距都將近四十米，雖然她身體素質確實異於常人，但是還沒有到超人的地步。除非是想不開，不然不會選擇跳樓求生。
聽說火災救生梯最高可以達到17層，希望Q市消防能像互聯網說的這麽勇猛。
沈葭葭繞了天臺一圈，在角落找到了沈睡的沈霜霜。
她身上除了先前車禍的傷口，沒有明顯外傷，呼吸心跳都很微弱，大概也是一氧化碳中毒了。
雖然煙越來越大，地板也燙得沈葭葭鞋底融化，但有消防車出警警鳴聲靠近，沈葭葭松了口氣，嘗試給沈霜霜急救。
但不對……哪裏不對呢？
……罪魁禍首蔡昀去哪了？
沈葭葭剛有這個念頭，腳下的水泥地便“轟”的一聲炸開，身體被沖擊不受控地飛離地面，落地時後背和頭毫無緩沖，猛地撞上欄桿，沈霜霜也跟著脫手墜地。她嘔出一口血，這一下疼得近乎失去知覺。
警鳴聲越來越大。
粘稠的血液順著額角滑落，蓋在眼皮上，沈葭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停在自己面前。
是蔡昀。
“你真是……”蔡昀的嘴一張一合，沈葭葭卻聽得模模糊糊，大概是耳朵在剛剛的爆炸中受傷了。
如果沒有蔡昀的話，說不定還能逃生成功。
“你真是命大，還能爬到樓頂。”蔡昀笑了聲，“而且那個角度發生爆炸，一般都會墜下樓吧？”他譏諷道：“反而是你姐姐……”
沈葭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同樣被爆炸沖擊甩開的沈霜霜半截身子露在房頂炸出的窟窿外，正順著坡度慢慢下滑。
“是不是又有人要替你們這些東西死去？”
沈葭葭聽不清他的感慨，全憑本能用力站起來，忍著全身骨肉分離的疼痛，撲向沈霜霜的影子，在她快要墜落的一瞬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“姐，姐，你快醒醒——”
下面是煙塵滾滾的火海，上面是一個瘋子。沈葭葭進退兩難，昏迷的人沒有求生欲，她只能憑自己的力量把她拖上來，但本來也只是強弩之末，維持平衡已是不易。
沈霜霜緊皺著眉，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叫，在努力掙紮著醒來。
消防車已經停在樓下，消防雲梯緩緩上升，濃煙中視野受限，有火警舉著喇叭確認幾人的位置。
蔡昀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葭葭的動作，插在兜裏的手按下第二個爆炸鍵。
沈霜霜睜開眼的一瞬間，沈葭葭趴伏的平臺登時斷裂，二人迅速下墜。
蔡昀聽到樓下的火警和圍觀群眾發出了驚呼，卻沒聽到落地聲。他走到欄桿邊緣探看，發現姐妹二人掛在一處窗臺上，大概是有一道遮雨棚做緩沖。
沈霜霜醒了過來，她反應極快地吊在半空，兩人抓住的防盜窗不算牢固，還灼熱無比，窗內不斷冒出濃烈的灰煙。沈葭葭遍體鱗傷，兩個人互相扶持，最後立在了遮雨棚上。
“能看到雲梯嗎！”火警喇叭擴音器的聲音傳來，不穩定的爆炸性火災讓火勢擴張迅速而猛烈，只有這種方法能進行營救，但她們所處的角落處於夾縫之間，過於逼仄，雲梯沒法直接抵達，“沒法再靠更近了，你們能跳過來嗎！？”
沈霜霜張望一圈，發現雲梯在距離二人右下方相距十餘米處，再下去就是幾十米高的地面，跳過去風險極高。
下面有救生氣墊，但是樓層太高。
沈霜霜正在猶豫，忽然見沈葭葭擡起頭，聲帶像是被鋸過一般嘶啞，“我們跳過去。”
“也許還有別的方法……”
在看這一幕的蔡昀沒有註意到腳踝攀上一只焦黑的手。
他正來回踱步，忽然腳下一滑，身體重心不穩墜下天臺。
下落速度極快，但一切畫面變慢，他看到天臺欄桿探出一張臉，清晰得不可思議，那是十五年前死在他面前的保姆，神情怨毒無比。
這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，可第一次這樣真實可見。
他閉上了眼，正準備迎接死亡，卻感受到自己下落的速度一滯。
睜眼，看到沈葭葭拽住了他手，用她那只鮮血淋漓的左手，血液順著二人的手臂蔓延，她吃力地咬緊牙關，一邊的沈霜霜忙搭手扯住他的另一只手。
“你們……”他詫異地張大了眼。
為什麽？
為什麽要救我？
他看著姐妹二人合力將他拉上來，脆弱受熱的屋檐經受不了三人的重量，已經有崩壞的征兆。
沈葭葭瞥了眼發怔的蔡昀，那是混雜著極度嫌棄和厭惡的眼神，她卻還是一只手臂架起他的肩，“扶好了，待會摔下去就接不住你了。”
蔡昀嘆了口氣，“事到如今，你還是不放棄嗎？太遠了，我們跳不上去的，還是認命吧。”
“你是你，我們是我們。”沈葭葭架緊他的肩膀，“不要把我跟你混作一談。”
沈霜霜一楞，“葭葭，也許我們能想到其他辦法……”
“姐。”沈葭葭篤定，“信我。”
雲梯正嘗試各種方法靠近。
沈葭葭邁出那一步，晚風和煙霧忽然變得躁動而瘋狂。
有一串晶亮的東西跟隨著風飛揚而起，自她的脖頸脫落，散在了夜幕當中。
沈葭葭瞳孔微縮，輕偏過頭，眼見滿目白紫細碎粉末，在汙濁漆黑的夜空如星點璀璨，美麗得像一幅畫卷。
來不及多看一眼，三人的身體重重地撞上了什麽東西。
沈葭葭兩眼一黑，徹底昏迷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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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蔡？”電話那頭的李離思忖片刻，“等等，你是說蔡昀嗎，你去找他幹嘛？他有對你做什麽嗎？”
沈葭葭第一次聽到小蔡的全名，“原來他叫蔡昀？”
“……這是重點嗎。”
沈葭葭嗅了嗅空氣中的煙味，“李離，那些先不提，我覺得外面可能著火了。”
她看了下手機時間，剛剛她暈倒時是一刻鐘前，那時候外面傳來了不明爆炸聲。現在沈葭葭覺得室內空氣幹燥刺鼻，墻壁和地面溫度灼熱，電器開關也全部失靈，大概是斷電了。
沈葭葭找到室內電閘，迅速拉下總開關，蹦出一串火星子，登時把她的手燙出了個泡。
“嗯……現在煙霧跑進來，火災警報器開始響了。”
李離肅聲道：“水龍頭還能用嗎？家裏還有儲備水嗎？”
“還能，還有。”沈葭葭開始打濕毛巾和被褥，“領導不用擔心，我基礎急救知識還是有的。”
李離松了口氣，“那你就在室內等待，不要貿然出去，火警應該很快就到了。你所在的樓層不高，問題不大。”
“不行，我要出去找我姐。”
“你有自保能力嗎？”
“但是我姐姐也沒有，她出去的時候是光著腳的，只穿著一件裙子，神智還不清醒，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……”沈葭葭已經穿著濕衣蓋著著濕毯子打算出門了，她碰了碰門把，還不算特別燙，應該可以出去，“我起碼可以給她送裝備。”
“那些都交給火警去做！”李離提高音量，“你還不明白嗎，沈葭葭，你出現只會讓局面變得更糟！蔡昀為什麽會接近你姐姐，就是料到你一定會插手這件事，他的目標根本不是沈霜霜，而是你！”
“……李離，難道你也信命嗎？”
“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這些。”
沈葭葭只停頓了一秒，就打開門，“如果你信，為什麽當年要離開，為什麽現在又要回來？”
她的頭發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燙得焦卷，裸露的面部瞬間熱得發疼。
“反正我不信。”
她猜得沒錯，火勢是從樓下蔓延而上，濃煙從樓梯間滾滾升騰上來，嗆得她口鼻發麻，她透過欄桿瞥見下層跳動的火光，火災大概就是從蔡昀的房屋開始。
“沈葭葭，你是不是出去找沈霜霜了？”
李離的聲音越發憤怒而模糊，手機大概受到高溫幹擾，信號不佳，罵聲都斷斷續續。
沈葭葭動作飛快地往樓下跑。
要趁著火勢還在肉眼可見的範疇內去樓下找一趟，如果蔡昀房間裏沒有沈霜霜，那就往樓上找，如果樓上也沒有，那她就不用擔心了。
這塊小區樓盤並非全封閉式的住宅，每層樓梯口都與外界連通，不易引起突然爆炸，但相對而言唯一一條逃生通道也會被火災全部封死。
總歸沈霜霜不是傻子，一旦醒來就會有自救能力。
“對。”沈葭葭幹脆道，“你別勸了，又不是什麽大事，死就死了，死了就不用高考了，多劃算。”
“好，可以。”李離像是被氣糊塗了，“你要麽就死在蔡昀手裏，你要敢活下來，我——”
電話因為手機高溫自動關機而被中斷。
沈葭葭想了想，覺得把高溫電器帶在身上很是危險，幹凈利落地從窗臺丟了出去。
每下一米，就有一陣難以忍受的灼熱，加上煙霧，沈葭葭最後幾乎是用濕毛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，卻還是不住被煙熏得頭昏眼花，渾身血液都要被蒸發一般難受。
她忽然想到，有數據統計，火災中死亡的人有八成以上是煙霧窒息而死。
幸好蔡昀家的門是敞開著的。
她瞅了一眼，裏面已經被火海煙霧吞沒，什麽都看不清。
她放下濕毛巾，朝裏面大喊著沈霜霜和蔡昀的名字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，只有越來越熾盛的火焰，反而被嗆得口鼻發苦。
“咦……桀桀桀桀桀桀……”
沈葭葭擡起頭，那渾身焦黑的怨靈仍是在天花板上打轉著陰笑，她的面部表皮幾乎已經被燒光了，伸出細長的手指了指蔡昀的門內，“你姐姐……就在這裏面……在等你進去救她……”
沈葭葭是莽，但不是蠢，她果斷轉身離開往樓上跑。
“你怎麽不去救她啊？……桀桀桀桀桀桀……沒關系……你們……都會死………”
沈葭葭沒有搭理怨靈，她已經被熏得有些神志不清，只能維持著自己爬樓梯的機械動作，再時不時叫嚷著沈霜霜和蔡昀的名字。
還好這棟樓沒幾個住戶，有也都住在蔡昀以下，不然沈葭葭還得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。
她有些高估自己了。
畢竟先前從未經歷過火災，沈葭葭以為憑自己的體質還能硬撐過去，然而燒傷是小事，煙霧攻擊這種魔法傷害才是最為致命的。
這麽大的一棟樓，居然一個滅火器都找不到，僅有的幾個消防栓還被蔡昀破壞了。
大概向上爬了五層樓，她爬得越來越慢，不知道蔡昀到底幹了什麽，樓道沒有什麽肉眼可見的可燃物質，但明火追得很快，煙霧也越發濃郁。沈葭葭捂在手裏的濕毛巾似乎也被烤幹，她停下來扶著墻壁，緩緩放下手臂，目光逐漸渙散。
“爬不動了嗎？”怨靈緊貼在她身側，幾乎是攀上她的手臂，嬉嬉笑笑著，“我幫幫你？”
沈葭葭的腦袋已經渾沌到想不明白她打算怎麽幫自己，直到她聽見了頭頂傳來的爆炸聲，接二連三，來不及擡起頭查看情況，就有個龐然大物砸向了她。
完全憑借著身體最後一點機能反應躲閃，但仍是被砸到了手臂，她趴跪在樓梯上，瞥見剛剛砸自己的是爆裂燃燒的燈管。
小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汨汨滲血，原先的濕被褥也燃起了火苗。
大概是被麻木了神經，沈葭葭居然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，但不妨礙她清醒了一些。
“……我他媽真是謝謝你。”她咳笑著，垂下的眼中不住流露出殺意。
還有兩層就要到天臺了。
“上去，上去……嘿嘿嘿嘿……”
天臺大門沒鎖，沈葭葭心裏有了點決斷，要打開門前，她回過頭看向怨靈，“為什麽非得要我死？”
“只有你們……”保姆的臉已經潰爛到看不出神情，“張崇國已經死了……只有你們…只有你們不該活著……只有你們能結束這些……”
沈葭葭用完好的那只手推開了天臺大門，呼吸到新鮮空氣，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，
火災的時候在天臺避險是非常危險的事情，然而在逃生通道被封死的情況下她別無選擇。
現在她的位置是十二層，樓高和樓間距都將近四十米，雖然她身體素質確實異於常人，但是還沒有到超人的地步。除非是想不開，不然不會選擇跳樓求生。
聽說火災救生梯最高可以達到17層，希望Q市消防能像互聯網說的這麽勇猛。
沈葭葭繞了天臺一圈，在角落找到了沈睡的沈霜霜。
她身上除了先前車禍的傷口，沒有明顯外傷，呼吸心跳都很微弱，大概也是一氧化碳中毒了。
雖然煙越來越大，地板也燙得沈葭葭鞋底融化，但有消防車出警警鳴聲靠近，沈葭葭松了口氣，嘗試給沈霜霜急救。
但不對……哪裏不對呢？
……罪魁禍首蔡昀去哪了？
沈葭葭剛有這個念頭，腳下的水泥地便“轟”的一聲炸開，身體被沖擊不受控地飛離地面，落地時後背和頭毫無緩沖，猛地撞上欄桿，沈霜霜也跟著脫手墜地。她嘔出一口血，這一下疼得近乎失去知覺。
警鳴聲越來越大。
粘稠的血液順著額角滑落，蓋在眼皮上，沈葭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停在自己面前。
是蔡昀。
“你真是……”蔡昀的嘴一張一合，沈葭葭卻聽得模模糊糊，大概是耳朵在剛剛的爆炸中受傷了。
如果沒有蔡昀的話，說不定還能逃生成功。
“你真是命大，還能爬到樓頂。”蔡昀笑了聲，“而且那個角度發生爆炸，一般都會墜下樓吧？”他譏諷道：“反而是你姐姐……”
沈葭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同樣被爆炸沖擊甩開的沈霜霜半截身子露在房頂炸出的窟窿外，正順著坡度慢慢下滑。
“是不是又有人要替你們這些東西死去？”
沈葭葭聽不清他的感慨，全憑本能用力站起來，忍著全身骨肉分離的疼痛，撲向沈霜霜的影子，在她快要墜落的一瞬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“姐，姐，你快醒醒——”
下面是煙塵滾滾的火海，上面是一個瘋子。沈葭葭進退兩難，昏迷的人沒有求生欲，她只能憑自己的力量把她拖上來，但本來也只是強弩之末，維持平衡已是不易。
沈霜霜緊皺著眉，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叫，在努力掙紮著醒來。
消防車已經停在樓下，消防雲梯緩緩上升，濃煙中視野受限，有火警舉著喇叭確認幾人的位置。
蔡昀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葭葭的動作，插在兜裏的手按下第二個爆炸鍵。
沈霜霜睜開眼的一瞬間，沈葭葭趴伏的平臺登時斷裂，二人迅速下墜。
蔡昀聽到樓下的火警和圍觀群眾發出了驚呼，卻沒聽到落地聲。他走到欄桿邊緣探看，發現姐妹二人掛在一處窗臺上，大概是有一道遮雨棚做緩沖。
沈霜霜醒了過來，她反應極快地吊在半空，兩人抓住的防盜窗不算牢固，還灼熱無比，窗內不斷冒出濃烈的灰煙。沈葭葭遍體鱗傷，兩個人互相扶持，最後立在了遮雨棚上。
“能看到雲梯嗎！”火警喇叭擴音器的聲音傳來，不穩定的爆炸性火災讓火勢擴張迅速而猛烈，只有這種方法能進行營救，但她們所處的角落處於夾縫之間，過於逼仄，雲梯沒法直接抵達，“沒法再靠更近了，你們能跳過來嗎！？”
沈霜霜張望一圈，發現雲梯在距離二人右下方相距十餘米處，再下去就是幾十米高的地面，跳過去風險極高。
下面有救生氣墊，但是樓層太高。
沈霜霜正在猶豫，忽然見沈葭葭擡起頭，聲帶像是被鋸過一般嘶啞，“我們跳過去。”
“也許還有別的方法……”
在看這一幕的蔡昀沒有註意到腳踝攀上一只焦黑的手。
他正來回踱步，忽然腳下一滑，身體重心不穩墜下天臺。
下落速度極快，但一切畫面變慢，他看到天臺欄桿探出一張臉，清晰得不可思議，那是十五年前死在他面前的保姆，神情怨毒無比。
這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，可第一次這樣真實可見。
他閉上了眼，正準備迎接死亡，卻感受到自己下落的速度一滯。
睜眼，看到沈葭葭拽住了他手，用她那只鮮血淋漓的左手，血液順著二人的手臂蔓延，她吃力地咬緊牙關，一邊的沈霜霜忙搭手扯住他的另一只手。
“你們……”他詫異地張大了眼。
為什麽？
為什麽要救我？
他看著姐妹二人合力將他拉上來，脆弱受熱的屋檐經受不了三人的重量，已經有崩壞的征兆。
沈葭葭瞥了眼發怔的蔡昀，那是混雜著極度嫌棄和厭惡的眼神，她卻還是一只手臂架起他的肩，“扶好了，待會摔下去就接不住你了。”
蔡昀嘆了口氣，“事到如今，你還是不放棄嗎？太遠了，我們跳不上去的，還是認命吧。”
“你是你，我們是我們。”沈葭葭架緊他的肩膀，“不要把我跟你混作一談。”
沈霜霜一楞，“葭葭，也許我們能想到其他辦法……”
“姐。”沈葭葭篤定，“信我。”
雲梯正嘗試各種方法靠近。
沈葭葭邁出那一步，晚風和煙霧忽然變得躁動而瘋狂。
有一串晶亮的東西跟隨著風飛揚而起，自她的脖頸脫落，散在了夜幕當中。
沈葭葭瞳孔微縮，輕偏過頭，眼見滿目白紫細碎粉末，在汙濁漆黑的夜空如星點璀璨，美麗得像一幅畫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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